過年前家家戶戶大掃除、刷油漆是例行公式,反正放寒假,每天都看到好幾家人不是刷油漆就是洗地、洗門窗,那時有一個刻版映像,聞到油漆味就感覺要過年了。
民權新村的房子,每家前面都有一小塊空地,有些人家用磚牆砌起來,我們家只用七里香做牆隔起來,廚房做年菜太擠,老爸會在前院生一個煤球火爐做蛋餃,煮大鍋菜時放進去非常好吃,大家就這麼忙和著到除夕。
過年是小孩子最高興的日子,除夕前一天晚上,大人做年菜要忙到凌晨12點多才能休息,小孩子興奮的根本不想睡,有些人家裡就已經開始賭了起來,麻將、撲克牌、牌九等等,老爸管的嚴,一律12點以前睡覺,那時沒有電視,為了早早迎接新年,再不情願也只能睡覺去,。
除夕一大早,老爸就出門買一些糖果瓜子,還有他最愛的鞭炮,照例年夜飯之前,老爸一定要親手在大門口放一串鞭炮,取其除舊佈新迎接新年之意,年夜飯的菜餚之豐富十幾道菜不在話下,我們家習俗,所有菜餚中只有魚不可以吃,所以魚是用油乾炸後放在桌上,誰要敢碰說不准就挨上一個〝毛栗子〞(註),那是祈求年年有魚 (餘),這規矩直到最近這幾年搬出來才取消。
吃完飯一定要洗好澡才能換穿新衣服,這時碗盤都收拾好後,老爸的重頭戲來了,他拿出早上買的鞭炮,有火樹銀花、大龍炮、天地響、水鴛鴦、沖天炮等,那時沒有消防管制,所以每種砲都會爆炸,火樹銀花點燃後會噴出五彩煙火,發出〝噓噓〞的聲音,最後轟然巨響中結束,「天地響」分上下二端,地端爆炸後將上端炸向高空爆炸非常好玩,像我老爸這樣愛放炮的,村裡還找不出幾個,所以我們家門口通常都會圍一些人看我老爸放炮。
初一大早通常由輩份比較高的伯伯或村長依序到各家拜年,後面就逐個跟者全村遶一遍拜年,也許是思鄉情懷吧,聚在一起都聊些家鄉典故及親人聯絡狀況,因為還是有人會轉由香港親戚打探老家消息,聊天聚會久久捨不得散去,到10點多小還陸續出來放鞭炮,才互道新年回家休息。65年後老人陸續凋零,初一繞村拜年的習俗就慢慢式微了,再來漸漸的老爸年事高了,炮就比較少放了,76年眷村改建搬到青年路國宅,沒有了空地,老爸也停止過年放砲的消遣,不過我卻變的年年買鞭炮來放,是不是老爸的遺傳,我也不知道。老爸走了十幾年了,有時打雷時,我會天真的想,是不是老爸在天上放炮。
註︰〝毛栗子〞手握拳,食指或中指第二節禿出,敲在人腦袋上,非常痛的懲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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